【冰火】诸事不顺
cp：Bobby/John
设定：Roberto是Bobby的发小，John的父亲用了演员的名字Aaron
无能力AU
【正文】
人生就像个厕所，当你逃出了一堆屁事儿，就又闯进了另一堆屁事儿。
微风轻抚窗帘，阳光一点一点从缝隙挪进窗口，John躺在床上，在烦躁中抽空为这句自己想出来的还颇有哲理的话自鸣得意了一会儿。
虽然John是个无神论者，但他觉得如果有上帝的话，只是如果，那他老人家一定有什么恶趣味，不然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麻烦事都堆在一个人身上？从三个月前，他的父母放弃了这段可悲的婚姻起，John也一部分地放弃了自己。他的生活从此变得一团糟，他想当一个cool guy ，想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每天晚上，当酒瓶破碎在墙上的声音和父亲粗鲁的咒骂声投过隔音效果差的可怜的墙壁传到他耳朵里时，他还是无可避免地失眠了；上课睡觉成了他的常态，他的学习成绩开始猛跌，前后落差大到让Professor找他谈话，尽管他很感激，但Professor语气中的同情与关心让他总有点莫名的烦躁。而这种烦躁直接导致了他的自行车报废在了一场毫无必要的冲突中，与之一同受损的还有他的一边膝盖。这让他每天不得不早起20分钟，拖着一条伤腿步行去学校。
“Life sucks.”John的叹气还没结束，就被仿佛快要爆炸了的闹铃声打断了，他起床，收拾好自己，下楼，随手拿起一片面包一瓶牛奶，把滚落到他脚边的酒瓶踢到一旁，回身后的咒骂一个中指，出门，就刚好看见Bobby的那辆黑色的车乘着阳光而来。
Bobby笑着看他坐进来，把一直放在杯座上的咖啡递给他，还顺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毛。“走吧。”Bobby说。
车启动了。
其实吧，John总共也就走着上学了两天。自行车报废的第二天，他踩着铃，带着腿上大喇喇的纱布晃进了教室。下课后在Roberto的“哥们厉害啊，昨儿干什么去了才能以这种方式闪亮登场啊”声中，没有注意到身边某个人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第三天大致相同。
自行车报废后的第四天，John刚出家门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家门口。车窗降下来，露出了Bobby的脸，脸上的表情像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一样晃眼。
John挑起一边眉毛，Bobby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那个，前段时间不是我生日嘛，我父母送了我这车，这样以后上学就方便一点。就，我想咱们两家也顺路，要不，一起走吧？”John把手插进兜里：“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生日不是三个月前吗。”“我，这，最近突然就想开了.......”看着好学生Bobby难得的语无伦次，John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那就一块走呗。”他说，余光里是某人快咧到耳根的嘴角。
不过啊，尽管不用悲惨的步行上学，这并没有让John的生活好过一点。他偷偷地看向Bobby的侧脸。每天早上看见Bobby的车向他驶来时，他胃里沉寂了一晚的蝴蝶就会突然骚动起来。
这是他最大的麻烦。
在生活已经如此不顺的现在，John还陷入了无望的暗恋当中。
是的，他爱上了他的好兄弟，Bobby。
John始终记得那天，他因为一些司空见惯的原因被罚留堂的那天。John从教室出来时已经很晚了，然后就看见了坐在窗台檐上的Bobby。Bobby从书中抬起头来，冲他笑：“Professor终于肯放你出来啦。那咱们回家吧。”John没有将那句你一直在等我问出口，事实上，他几乎有点丧失了语言能力。那天的风有点喧嚣，太阳有点刺眼，但这些并不妨碍John被那个提着弓箭满世界乱飞的小玩意儿一击爆头。
中午，John坐在食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餐盘中的薯条。有一只手悄悄地靠近，试图拯救那些快进化成土豆泥的可怜玩意儿，下一秒，这只手就被John的叉子以0.001米的距离成功阻拦。
“也跟你问好， Roberto。”John把叉子收了回来，继续糟蹋他的土豆。
“嗯。”Roberto用鼻子哼了一声当是回答，他放下盘子，大剌剌的坐到John的旁边，再次伸手去够薯条，这次，John没有阻拦他。
Roberto叼着薯条，跟叼着根烟似的，他一脸苦大仇深地按下John的手：“我说祖宗诶，您就别祸害您的土豆了。它被迫脱离了大地母亲的怀抱，还被切成了条，被迫下了油锅，您是有什么糟心的事儿一定要对它发泄啊？”Roberto像是福至心灵一样突然靠近了John，“怎么了？告白失败了？不是吧，你和Bobby都这样了，他还.......”Roberto看着眼前慢慢升起来的叉子闭了嘴。
不过John好赖是放过了那些可怜的土豆，他把叉子往盘子上一扔，说：“怎么就失败了，还没告白呢。再说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弯的。”“你说他？!拜托，我都认识他十几年了，就他还.......”
“怎么了？”这一句很平常的话语把John和Roberto吓得半死，Bobby端着盘子坐下，一脸疑惑地看着瞬间弹开的两人。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Bobby看着齐刷刷猛摇头的两人心中涌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他把疑惑按了下来，“先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吗，上数学课前，Jared跟我告白了。”
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两人又被炸弹迎面砸了个正着。John快不能呼吸了。
“Wow，那你答应了吗？”John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甚至还做到了语法正确、语气轻松、语气词运用合理，John觉得自己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当然没有啊。”Bobby说。John还没来得及缓口气，Bobby又说了：“我现在是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他强调了“他”这个字。
还说绝对不会。
为什么!？
难道说Bobby是直的，而且厌恶同性恋？
John又开始无意识地狂戳他的土豆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冒烟了。
“我能跟你说句话吗，Bobby？”Roberto匆匆把Bobby拽离了他的位置，走到了食堂一边，在他们身后，John“咚”地把脑袋砸在了桌子上。
Life sucks.
可能是中午那下磕的有点狠了，整个下午John都有点不在状态。
英语课，无聊。
生物课，睡死过去。 历史课上发了之前写的论文，他得了个A，Logan老师好像还挺喜欢的。John看着他的论文，那是他不想再颓废下去，认真地和Bobby打了一晚上电话讨论出来的。
又是Bobby，弄得他好像离了Bobby就不行了似的。
John有些烦躁地把他的脑袋揉成了鸡窝，他偷偷拿出手机给Bobby发了条短信“社团临时有点事，我晚点回去，不用等了。”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没事的，我可以等你，你们什么时候放啊？”
John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进了兜里，没有再管它。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Bobby吧。
Bobby，新时代五好学生，是老师们的好帮手，同学们的好榜样，深柜。
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人不多，他的发小Roberto是少数知情者之一。
所以你可以想象Roberto听到他那句疑似恐同的言论时有多震惊。
出生、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面，Bobby的父母也都是一些普通人。他们尽全力地给Bobby和他的弟弟最好的生活，接受良好的教育，保证他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当然，这出格的事里面，包括同性恋。
在14岁那年，Bobby在连续一周梦见小李子后，他认清了他同性恋的身份。震惊、痛苦、纠结无果，他最终选择了逃避现实。他开始近乎疯狂的去交女朋友，去追求每一个看上他的女生，甚至不惜落上个花心渣男的名声。他拥抱过很多个女生，亲吻过很多个女生，但每次都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落荒而逃，他实在忽略不了心里那一直狂叫的声音。如果刨去这混乱的感情经历不谈，好学生Bobby最叛逆的时刻大概就是几次装作不经意地将电视调到断背山、平常心、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等电影的那几分钟，他最多只能坚持几分钟，然后就会在父母和弟弟的让人听不下去的言辞中调台。
有时候，Bobby会放任自己的视线停留在电视上出现的男星身上，满屋子的球星海报有时候会偷偷混进一张Zachary Quinto的照片。有时候，Bobby也会想，倘若自己真的出柜了会怎么样，但下一秒他又会把这个念头赶紧打消掉，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Bobby觉得他的一生可能就这样了，按着父母规定好的轨道行走，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做一个“普通人”。
然后，Bobby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猝不及防地遇见了John。
说委婉点是一见钟情，说直白点是见色起意。反正啊，从那天看见了John的脸开始，Bobby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
那是新学期刚开学的第一天，中午Bobby坐在食堂里，听着比自己小一届的发小Roberto特别激动地讲着他们这届有一个哥们儿巨酷，然后他的话就被食堂一边的嘈杂声给打断了。Roberto寻声望过去，接着开始狂推Bobby的胳膊：“Hey，hey，你看，就是他!”Bobby转过头去，他先是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一大群人，女孩居多，之后才看见那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只一眼，Bobby就动不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把打火机玩得那么酷的人，由于距离不算太近，他只能看到一道银色的光芒在那个男孩手指间穿梭、飞舞，盖子不断开合，发出喀喀的碰撞声，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机械蝴蝶，有着一种危险的美感。男孩不时把火点燃，那火苗居然也像听他的话一样，为他增添光彩，绕着他那有魔力的手跳跃，却没有伤他分毫。男孩把打火机向上抛起，打火机飞过男孩的脸庞，Bobby的视线追随着火机运动，打火机落下来，落入男孩的手中，Bobby的视线仍然停在男孩脸上。
他太好看了。Bobby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他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大的，被自信和一点的小骄傲点亮着，那里面也像是有火焰在跳动。
男孩站在桌子上，站在人群中央，那么的张扬，那么的自信。Bobby羡慕那些坦然于不一样，骄傲于特殊的人，男孩对他来说，好像发着光一样。
没人注意到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男孩的表演被粗暴地打断了。他把打火机揣进兜里，跳下桌子，向人群行了个礼，跟着老师后面走了，仍然拽的二五八万的。Bobby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耳边是发小滔滔不绝的赞叹声，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啊？他啊，John，St·John Allerdyce。”Bobby悄悄地把这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突然加速的心跳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有一句话挺俗的，不过放在这儿还挺合适。
Bobby觉得John把他的心点燃了。
与John不认识的时候还好，Bobby还能把自己的那一点悸动暗藏在心里，可是后来与John交上了朋友，他得以天天看着John，天天与他接触，事情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Bobby无可救药地对John的每一件事情着迷。John对于钢铁侠的疯狂迷恋，John关于薯条一定要沾冰激凌的谜之执念，John对生活中各种事的看法，还有那次John面对某些来挑衅的小混混时说“因为你女朋友就喜欢我这么混蛋”时的表情。Bobby尤其受不了看John的眼睛，每次John用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他时，那里面莹莹闪动的东西总能让Bobby一下子心跳得像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自己脸红起来。John就像是完完全全他的反面，对他有着像铷磁铁N级对S级那样的巨大吸引力。
John像个过分幼稚的小孩子，手里总要玩着什么东西，大多数时间是他的打火机；他做事情好像喜欢总搞一些大动作，Roberto说John有一次被叫到讲台上去解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全班几乎没人会的那种，John上去好像很轻松的画了几条辅助线就把题解了，完事儿了还给老师来了个mic drop。每每想起这些事情，Bobby就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他骑车跟在John的后面，看着John棕色的头发上散落着无数个小太阳，随风飘扬，Bobby的喜欢就控制不住地往爱那个方向发展。 说实话，Bobby家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对于骑车可能有点不太适合，但为了这副景象和每天John的笑容，Bobby心甘情愿。
不过最近，Bobby能明显的感觉出来John过得可能不太好，尽管看不太出来，但他做事的时候总有点说不出的疲惫，连续几天早上，John眼下的乌青和眼睛里的血丝总在不停地向Bobby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引得Bobby不住地心疼。听说John好像还开始上课睡觉了。
Bobby不知道该怎样去帮助John，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的关心，John总是一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拒绝着别人的好意。Bobby能做的只有每天给John带一杯咖啡，热的。John不爱喝热的，他知道，但他不能让John在这种状态下再去喝任何冰的东西。
Bobby的心疼在看到John腿上的纱布时转化成了愤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John说什么“见义勇为”什么“伤疤就是徽章你懂不懂”什么“其他几个人躺哪去了都不知道，你爷爷我就伤了下腿”他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他不知道John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想对John吼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哪怕是为了我。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Bobby移开了视线。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跟John说这句话呢。
Jared跟他的表白着实是出乎Bobby意料的，中午跟John说的那番话，是他想了很久的委婉地向John表达我现在只关心你的方式。
John没听出来。
Roberto也没听出来。
所以当Roberto把他拉到一边，质问他：“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时，Bobby是茫然的。
“就是字面意思啊......”
“你不应该恐同吧？”
“？不啊。”Bobby皱起了眉头。
Roberto嗤笑了一声：“可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意思。”他又开口，“而且我相信John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学生Bobby有一点想说那个F开头的词。
整个下午Bobby都在急切地想找个机会能跟John说上话，但是John却好像是在躲他似的，人也见不到，短信也不回。Bobby在一节课里偷偷看手机了不下二十次。Bobby以前是从来不会上课用手机的，因为这本是不被允许的，但是John·我不在乎那些该死的规矩·Allerdyce用，有时候恨不得一节课给他发十几条短信。而现在快放学了，Bobby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来自John的短信，他本人反而像一个该死的戒断期的病人，Bobby觉的自己快疯了。
下课铃响起已经是十分钟之前的事了，教室基本上空了，John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打火机，他烦躁得想踹桌子。
Bobby是肯定会等他的，他知道，而且不管多久都会等下去，毕竟他就是因为这个心动的。所以他不能偷偷溜回家，那个傻子没准能等到天黑也说不定。但是他现在又不是很想去面对他，Bobby中午说的话他想了一下午，怎么想都觉得没希望了，他都有点想笑了。每次他怀疑生活是不是还能再糟糕一点的时候，他总会看到一个长胡子长头发的老头对他笑，跟他说，能。John啪的一声合上了打火机的盖子，算了，该面对的总得面对不是吗，他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
一路上车里安静的很，除了开始的两句“活动取消了。”“哦。”两人便再没说话，只剩下John打火机一开一合的咔咔声。
“那个......”John突兀地开口，“我是同性恋。”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他差点没把打火机扔出去。
“抱、抱歉。”Bobby重新发动了车子。果然吗，John扯了下嘴角：“停车。”
“什么？”
“我叫你停车。”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John把手放到了车的把手上，他感到Bobby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他决定把话说完。
“我是同性恋，而且我该死的喜欢上你了。不用急着恶心，我这就下车，以后也不用接我了，给你省事了。”说完，他便去开车门，然后发现Bobby眼疾手快地把车锁上了。John转过头去看他，Bobby回避着他的视线，盯着方向盘看。
然后Bobby开口了：“我中午说，我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咽了口口水，“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什么？”John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也喜欢你。”可是Bobby明明确确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我......什么？”John的语言系统已经完全崩坏了，他看见Bobby叹了口气，下一秒，他就被吻住了。
直到这个吻结束，John的大脑还处在死机状态。Bobby蹭了蹭他的鼻尖，看着他笑，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个全世界他最珍贵的宝贝，这个认知让John的心不受控地狂跳，Bobby说：“这下清楚了？”John忙不迭地点头。Bobby的笑容便更是灿烂，他又呼噜了一把John的头发，才转过去把车发动起来。
“傻子。”Bobby轻声笑道。
“大傻子！”John马上回嘴。
“你傻子！”
“你大傻子！”
有了男朋友之后，John每天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现在同性恋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地位，但毕竟也还是有人会歧视的，所以John和Bobby本来打算低调行事。可是爱这种事怎么可能藏的住呢？哪怕两个人一句话不说，视线交汇的瞬间也会有火花闪过。更何况John本来也不是个什么低调的人。
刚在一起没几天，Roberto就差点没在公共场合一嗓子嚎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努力压低声音：“我靠，你俩不会在一起了吧！？”此时的餐桌下，John的一条腿正跨在Bobby的大腿上，餐桌上，John正撇着嘴在Bobby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吃着蔬菜沙拉，一边吃还一边说：“这是给兔子吃的！我是个正常的人类！你这是虐待你懂吗，虐待！”Bobby无视掉John的念叨，把鸡块推得更远了些，他回答Roberto：“嗯，我们上个礼拜刚在一起的 。”John叼着叉子给了他个微笑，两腮鼓鼓的。
“上个礼拜？靠！”Roberto一拍桌子，“亏的我还为你俩瞎操心这么半天，合着你俩早自己解决了啊。”
Roberto双手抱臂看着对面两个恋爱比天大的人，脸上的表情写着大写的世风日下，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 ，Bobby，你爸妈不是不......”
Bobby赶紧截住了话头：“对啊，我爸妈这周是不在家，就我和我弟两个人住。”
“那岂不是爽爆了？”Roberto明白自己说错了话，配合着转移话题，聊起了周末一起打游戏的事。John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盯着Bobby看。他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刨去这些小的细节不谈，John的生活真的越发滋润了起来。Bobby有着男朋友这一身份加持，却好像干着什么管家的活。整天开着视频催着他写作业，他有时候被逼烦了，想抱怨几句，可刚一抬起头，看见Bobby的眼神，他又瞬间没了脾气，重新对着几道数学题抓耳挠腮起来。手机屏幕里的人笑得宠溺。有时候晚上他睡不着，他就给对方打电话，几句话后就能得到来自Bobby的专属于他的历史小故事，他听这个睡得特别快。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过在挂断前电话对面的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晚安，我的火焰”。
睡也睡得好了，吃也吃得好了，精神上还有极大的满足，John这些天是真的神清气爽，几乎忘了他之前的所有烦恼。当然，有些事毕竟是个隐患，它在你不注意的地方潜滋暗长，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发生的。
那天，和往常一样，John和Bobby交换了个吻之后才下车回家，推开门，John往楼上自己房间走去，破天荒的，之前一直沉醉于酒精的他爸，Aaron，跟他说话了。
“小子，我之前可看见你和你的小男友了。感情不错啊。”
“怎么了。”John扯了扯书包带，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
他爸也不是很在意，吞了一口啤酒，说：“他父母我认识，Drake夫妇，公司小职员，保守得很。”他顿了顿，然后放满了语速，“听说还恐同，恐怕他们是还不知道他们宝贝儿子的特殊癖好吧？我不常出门，小子，你觉得我都知道了的事，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发现呢？”
在一声巨大的砸门声中，Aaron又灌了一口啤酒。
与John在一起的每一天，Bobby感觉自己完全是撕裂的，一半的满心欢喜，一半的痛苦煎熬。和John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是无比快乐的，哪怕是仅仅听到John的声音也总能让他嘴角疯狂上扬。他从没有想到过John竟然那么喜欢肢体接触，时不时的拥抱、亲吻，还有桌子底下偷偷勾住的手指，他对于这些小动作全盘接受，甚至甘之如饴，任由自己的心化成一滩水，在浑身上下流淌。他喜欢看着John，John有时候也会看他，有时候则装作没看到，Bobby看着John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耳朵，心里甜蜜的不像话。
头一次的，他感觉对了，就是这好像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的手就应该是要牵着John的手，他的唇就应该要吻过John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跟一个人在一起，能使他感觉到完整，能使他真正地做他自己，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他终于接受了自己。
当然，哪怕这俩小情侣再如胶似漆，他们也不可能时刻都黏在一起。Bobby有时候觉得这跟灰姑娘的剧情像到令人发笑，放学的铃声就是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一旦打响了，魔法就失效了，他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就都离他而去了。
Bobby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灰姑娘在舞会过后还能继续她忍受那悲惨的生活。从见到John的眼睛那一刻起，Bobby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若是说从前他对于父母、弟弟的那些言论还能装作置若罔闻，与John在一起后，那些话便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他母亲忽然开口了：“你们知道吗？我们单位那个Tom出柜了。”Bobby能看见他父亲的表情是怎么一点点转化成厌恶的。“Tom吗？那个年轻人我记得，挺优秀的一个人啊，可惜脑子坏了，非去整这些歪门邪道。”Rony接着说道：“我听说同性恋都有艾滋病。”“不管他父母怎么想，我是绝对不允许我的屋檐底下存在同性恋的。”“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想想都觉得恶心。……”谈话还在继续，Bobby始终一言不发，他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他吃完了一整盘的意大利面。那面一点儿也不好吃。
可能和John在一起待的久了，受John的影响多了——Bobby一想到John就忍不住地想笑——Bobby心中曾经被对出柜的恐惧、对改变的恐惧占领的地方，现在渐渐的挤进了一点对未知的好奇和对未来的希望，这一点的希望像是小小的火光，足够给予他温暖。这让他感觉出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会有不理解，会有冷嘲热讽，甚至可能会有什么暴力行为，但同时，他也会有John一直在身边，那其他的就都不算什么了。 Bobby与John在一起多一秒，他想出柜的心情就强烈一分。在他的心里，恐惧与希望交杂着。终于，他决定不再掩藏下去了。
“爸、妈，我有事需要跟你们说一下。”Bobby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注视着他父母的眼睛，“我是同性恋。”
话音刚落，Bobby感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John的，他父母的，他弟弟的，所有人，他一时间有点喘不上气。房间在这句话后陷入了可怕的寂静，Bobby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裤线，他想到今天本来是个普通的电子游戏之夜的，他想到他爸妈之前对于同性恋的种种言论，他想到John的笑，他想到未来可能遭遇的各种冷嘲热讽，他想到John看着他，跟他说我该死的爱你，他想到了John，然后他挺直了腰板。
偌大的客厅只能听见打火机一开一合的声音，距Bobby说完那句话后已经过了5分钟，他母亲除了颤抖着坐到了沙发上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哦，她之前把手里拎着的一大袋的东西摔到了地上。
“所以.......”他妈妈终于开口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你是……”
“同性恋？”John抬眼看着Bobby母亲，帮她把她说不出口的词补充完整，手上继续玩着打火机。
“你能别再让那个东西发出声音了吗！”
房间又一次陷入安静。John一脸不屑。
Bobby刚想开口，沉默已久的Bobby他爸忽然出了声：“Bobby，我们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这……”
Bobby的母亲继续说：“Bobby，我们依然爱你，但是这同性恋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复杂.”她顿了顿，然后像是重新找回了语音功能，她看向Bobby，声音中带着恳求，“你有没有，有没有试过，不去当一个同性恋？”
John啧了一声。
Bobby抢在任何人开口说话前说：“我没法改变我是个同性恋这回事，我也没想着要改变。而且什么时候同性恋成了一个人的缺点了？刨去这一点，我之前做的哪一件事让你们失望了？”John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Bobby不自觉地感觉拥有了勇气。
而他的父母则像是被他这句反驳的话给惊到了，半天出不了声。直到他母亲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抽泣。
“这都是我的错……”
John截过话头：“这倒是真的，不过不全对，同性恋基因的确在女性身上携带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他这句话直接把Bobby父母的怒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你！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我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话音未落，桌子上的花瓶一下子破碎了开来，水流了一地。众人惊恐地看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棒球棒的Rony，他面容阴冷，深深地喘着气，他开口道，嗓音是刻意压低了的：“同性恋都不得好死。”然后他又举起了球棒。
还未等他挥下去，John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一个跨步冲到Rony身侧，抬起左手只在对方手腕上一下，棒球棒便直接脱了手。John一伸右手，稳稳接住了球棒，他毫不停顿，借着惯性就把球棒挥了起来，眼见就要落到Rony身上了，Bobby急忙大喊：“John！”John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John看了看Bobby，看了看他的父母，瞪了眼他的弟弟，Rony抖了一下。John扔下了球棒，那根棍子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去了。
家里待不下去了。
Bobby拉起John的手走出了门外，他砰的摔上了门。
“对不起。”刚走出大门口，Bobby就听到了John的声音，“我刚才不应该那样的。”Bobby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摸了摸John的头发：“那个……我现在可能送不了你回家了……”
John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们这……算是分手了吗……？”尾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John抬起头看向Bobby，Bobby看见了John的眼睛，只一眼，Bobby便动不了了。他被一下子翻涌上来的感情给包围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Bobby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公开出柜，母亲哭的时候没有，Rony挥舞着棒球棒的时候也没有，但是现在John快要哭了，Bobby一下子就慌了。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他竟然让John哭了，那可是John啊，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他竟然把他弄哭了！
愧疚、后悔、生气以及满满的心疼充斥着他的内心，Bobby颤抖着吻上了John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他把John揽进了怀里。Bobby感觉到John的手臂一下子在他身后收紧了，他的心便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紧紧地抱着John，把头埋进John的肩膀，两个人像是要把对方摁进身体里一样拥抱。
Bobby轻声说，用他最温柔的语气：“怎么会呢，我还想跟你一辈子呢。”
但是John不相信。
天已经很黑了，有一轮明月在天上挂着，不声不响。John一个人在路上走着，Bobby是开车送他来的，现在十几个街区的距离，他只能走着回家。
天边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叫了半天也没有回音。John踢向路边的一个小石子，没踢着，还被绊了一跤。John摸了摸兜，他发现他的打火机落在Bobby家了。还得想办法拿回来。
他最终走到了他的家门口，John掏出钥匙，对着门锁捅了半天没捅进去。他猛地把钥匙扔到了一边，一拳砸上了门，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门开了。 他的父亲Aaron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John突然就哭的不能自已。
父子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John好不容易才把情绪一点一点平息。Aaron开了一瓶酒，把酒瓶往John的方向推了推。John盯着酒瓶看，就像是他爸给了他瓶毒药似的。Aaron笑了“到底还是个小屁孩。”他拿过酒瓶，自己喝了一口，John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是挺嫌弃我的？”John看着他爸，没有说话，Aaron继续说道，“你不用说出来，我知道你嫌弃我。”
“Professor之前给我过打电话了，说了说你最近的情况。你说你小子，明明看不起我，还偏偏向我学习，你小子怎么想的？嗯？”
又是一阵沉默。
“你可能没注意，我最近已经很少喝酒了，每天最多一瓶，准备戒了。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将来不许多喝啊。
“我最近也在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你爸我快要升职了，所以你也加把劲儿啊。你有任何要求就跟我说，我儿子这么好一个人，可不能毁我手上。这样我就更对不起你妈了。
“你爸我肯定已经做不成你的英雄了，我知道，但我会尽全力给你保全一个让你可以毫无芥蒂地哭的地方。家永远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但是哭完你可得给我继续努力啊，你一直是我的骄傲。”说到这儿，Aaron忽然笑了，他摸了摸John的头，“一个没注意，都长大了啊。你小子，会有出息的。”
微风轻抚窗帘，月光从缝隙洒进屋子，John躺在床上，忽然听到了敲窗户的声音。
他急忙拉开窗帘，然后看见了Bobby站在他的阳台上，举着他的打火机对他笑。John打开窗户，把Bobby放进来。
“爬什么楼啊你，你是看不见门吗？”John纠结了半天，也不知怎么最终选择了这句话说。Bobby笑得更加温柔。
“你打火机落我家了，我给你送过来。”
John哦了一声。
Bobby继续说：“你男朋友也落我家了，他找过来，想请你收留他。”
John还是哦了一声，但他已经控制不住笑意了。他躺上床，空出了一人位置。
感受到身后凑过来的身体和搭在腰上的手臂，听着男朋友在耳边说着“一切都会好的。”John终于笑了出来。
Life sucks.
但也蛮可爱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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